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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館首頁 訂閱 / 取消電子報  史前館電子報第441期 2021.4.15

移居東臺灣的「平埔族群」

文.圖/王勁之

一、移居花東地區的族人

  17世紀初期,西拉雅(Siraya)、大武壠(Taivoan)及馬卡道(Makatao)等不同系統的南島民族人群(今日通常被泛稱為「平埔族群」)原本居住在臺灣西南沿海及平原地區。因荷蘭、鄭氏、清代及日本等勢力相繼來臺發展,在土地競爭與商業交易中,這些南島民族漸趨劣勢,後來更在外來統治的強迫移居及漢族移民農業拓墾的排擠下,發生了多次的大規模遷移行動。

  1829年(清道光9年)之後,有些「平埔族群」逐漸往花東縱谷移居,並在1845年至1895年間達到高峰,主要是來自臺南、高雄交界的西拉雅族,高雄六龜的大武壠族。屏東平原的武洛、塔樓、阿猴等馬卡道社群,也於道光年間分南、東兩路遷徙。南路達今天的恆春一帶,以水牛向當地的排灣族換地居住;東路則越過中央山脈,曾在今日的大武鄉及臺東市等地區短暫居留,但與卑南族的緊張關係驅使他們繼續沿臺東縱谷往北遷徙。

  在初步安定後,他們又請當地的布農族人為嚮導,越過中央山脈返回西部邀請居於高雄六龜一帶的四社「熟番」及大傑顛社到東部開墾,其區域遍及今天臺東縣的關山、池上以及花蓮縣的富里、玉里一帶。而原先遷徙到恆春的馬卡道族,於1891至1892年間(清光緒17至18年),因四重溪大水成災,田園盡沒,而又再度遷徙至今天臺東池上一帶,與東路的族人會合。

西部平埔族群遷移至東臺灣的概況。

二、東部「平埔族群」的當代文化復振

  上述這些由西拉雅、大武壠及馬卡道等不同人群遷徙後所成立的新聚落,有些是單一社群的移居,有些則是多社群的集體搬遷,甚至發展成為跨社群的混居。花蓮縣富里鄉的大庄、頭人埔、公埔及堵港埔、東里等十餘個村落都是「平埔族群」的聚落。本文以東里及明禮這兩個聚落,簡述其不同的歷史發展過程及認同。

(1)東里聚落

  在清代及日本時代的初期,花蓮縣富里鄉的東里村(舊稱「大庄」)是人口最多的一個平埔族群聚落,遂有「大庄」之名。以前整個村子外圍都種了刺竹來禦敵,只在以前鐵路舊鐵橋那裏留了一個出入口。村內建有公廨,過去是會議場所、青年會所,也是平埔族的信仰中心及宗教祭祀場所。

  早期公廨以桂竹與茅草建造,每年都要維護,也是凝聚人群向心力的一種機制。1952年改為磚造之後,不需要每年聚集一起翻修,聚落逐漸失去了凝聚力,不再舉辦夜祭,牽曲也曾經中斷了四十多年。後來在1993年才又在原本夜祭的時間辦理聯歡晚會,算是開始恢復的起步。東里村在2002年正式復振傳統公廨祭儀,重建已失傳將近30年的牽曲。文史工作者張振岳也在2004年開始籌辦「大庄平埔文化節」,協助重現消失已久的大庄夜祭與文化。

   每年農曆9月15日的夜祭,真正的意義是開向及祭祖。白天有「走標」也就是賽跑活動,由年輕人從公廨集合出發跑到秀姑巒溪撿石頭再折返。晚間則是部落餐聚,三向祭祖,獻祭豬及牽曲敬祖。


大庄開向(2020年10月31日)。

  大庄公廨協會理事長潘資洲曾多次拍攝紀錄片,探討聚落祭儀的文化意義。他認為富里大庄所展現的夜祭、太祖信仰及自我認同是以大武壠(Taivoan,也稱為「大滿」)為主,但若從祖居地及古謠等文化面向來看,也揉雜來自屏東的馬卡道人群與文化。

   2013年11月富里鄉開放平埔族群登記為「鄉定原住民族」。最初是採日治時期戶口資料種族欄有「熟」註記,便可申請登記為「平埔族群」。後來經族人建議不以「平埔」概括所有族群,可使用馬卡道族、大武壠族(大滿族)及西拉雅族。但旋即又改成「只受理西拉雅(平埔)族鄉定原住民身分認同登記」,導致登記意願消極。最後在村民的爭取下,重新開放馬卡道與大武壠的身分登記方式。

(2)明禮聚落

  明禮村位於花蓮縣富里鄉,今日聚落的家戶約有70%共68戶為平埔族群,祖源多為高屏地區的枋寮、荖濃、旗山、恆春等地。遷至東部地區的初期因人數不夠,無力開墾荒地及維護自身安全,曾數次返回屏東及高雄招募各方親友,這其中包含了來自西拉雅、馬卡道、大武壠的族人。雖然人口的組成多來自平埔族群,但明禮村族人的遷移歷史存有太多顛沛流離,以及曾被異族欺侮、失去親友的各種傷痛記憶。曾經有段時間,大家都不太願意提起這些往事。

   張俊偉(臺灣麥提伊馬卡道族文化復興協會理事長)表示,自2016年開始萌發的文化復振工作是個重要的轉折。他透過書籍記載、田野調查耆老口述及各大博物館典藏搜尋傳統服飾及圖騰,並受到祖靈託夢指點,試圖建構出傳統服飾的樣貌。在2019年(文化復振的第四年),他設法籌辦了馬卡道傳統服飾繡織培訓班,讓村人聚集在一起。刺繡課程的參加者不分族群,凡是明禮部落的閩、客或平埔族群村民都可參加。有些學員過去一直以為自己是閩南人,但在課堂上聽到其他人的討論,才意識到家中的壁腳仔(祀壺)並不是閩南習俗,繼而追尋出自身的平埔身分。

  討論繡製傳統紋飾的時候,大家也開始不經意地聊起其他各種過往的記憶。村人們逐漸打開了心防,去重新整理那些原本不願再去觸及的回憶,在笑談間逐漸解除了過去平埔污名化所帶來的不愉快。專注於傳統刺繡的過程,也是一種療傷的方式,沉浸在工藝的美感中,記憶中的過去與現在的感受銜接在一起。

   2019年11月,從高屏遷徙到花東地區,隱姓埋名藏著自己身分的這群馬卡道族人終於迎來近兩百年來第一次在明禮舉辦的夜祭。族人們聚在一起,趕在祭典舉辦前將自己的族服一針一線串繡出來。次年(文化復振的第五年)接續辦理的戶籍及族譜調查工作,則喚回了更多過往的記憶與連結,也釐清許多家戶的平埔族來源及親屬關係連結。


明禮聚落重建服飾與認同。

   相較於西部「平埔族群」的聚落較為單一性,花東地區的聚落因遷徙、長期生活等歷史因素,往往是未刻意區辨西拉雅、大武瓏、馬卡道的身分來源,甚至與周圍原住民族族群有密切互動與通婚。張俊偉說:「經過多個世代,我們已在明禮這個地方落地生根,建構新的生命共同體。我們會在一起,是因為明禮這個共同的認同。而非一直往回追索,又去塑造單一的族群身分。」

三、認識當代「平埔族群」的另一個視角

  臺灣東部地區是個移民社會網絡,許多人的祖先來自異地,多源人群且長久通婚之下,去區辨早已糾雜揉合的血緣身分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在當代,以這種思維進行人群分類,有時反而是一種分裂。例如在明禮部落,認同的意義從來都不只是血緣的認同,而是這塊土地的認同。當代的認同與追尋是從日常生活的共同體為出發點,源頭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在一起」。過去大家的祖先們一起遷移,一起開墾,然後大家一起生活,互相照顧,互相幫忙;彼此通婚,成為親戚。

   東部地區「平埔族群」的多源文化,巧妙地轉換、銜接、再交織,所流瀉的當代文化活力震撼且感動人心,也讓人領悟必須揚棄那些早已過時的文化本質性預設及僵化族群界限,並去開拓一個更寬廣的理解與敘事架構。

  這也是史前館本次構思「牽手平埔:臺灣南部西拉雅族、馬卡道族、大武壠族文化特展」的重要展示概念,不再只是透過「標本展示」及「文獻展示」來認識「平埔族群」,也避免助長「族群標準化」的刻板印象。我們希望呈現更多當代平埔族群行動者(或採取「不行動」)的理念。透過這個特展,讓社會大眾更能感受及理解當代「平埔族群」的處境。對於族群身分及認同這些議題,能抱持更多的理解、寬容與同感。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研究典藏組研究助理,「牽手平埔:臺灣南部西拉雅族、馬卡道族、大武壠族文化特展」策展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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