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寶傳奇：我看「尋找東方金銀島—荷蘭人遇見臺灣東部村社」展覽

文／獺祭魚‧圖／邱瓊儀

展場意向-荷蘭船艙。

手繪航海圖。

　　2016年1月底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舉辦「尋找東方金銀島—荷蘭人遇見臺灣東部村社」特展，展期自1月26日起至12月18日止。這次展覽主題包括大航海時代之崛起、看見大員（臺灣）、日本海外貿易與鎖國政策、荷蘭人的臺灣東部尋金故事等四個單元，匯集來自日本、德國、法國、荷蘭、奧地利、臺灣等地的收藏與歷史資料，展現17世紀東亞的海上貿易與荷蘭人經營臺灣的歷史。本次展覽的特別之處在於集中焦點於荷蘭人與臺灣東部的接觸與經營，這是過去展示荷西時期歷史較少深入觸及的層面，有別於以臺灣西部做為書寫核心的臺灣史。

　　一入展場是模擬當時航行於海上的荷蘭船艦的船艙，在艙中展示往來貿易的貨物，讓觀展者彷彿變成了一個水手，正參與繁盛的東亞海域貿易。大航海時代開啟以後，東亞海域與世界各洲的貿易逐漸連繫在一起，中國、日本、葡萄牙、西班牙與荷蘭等國的商人活躍在這片海域上，「海商」成為理解東亞海域歷史的關鍵詞。展示主題「大航海時代的崛起」透過航海地圖、航海儀器以及航海技術說明荷蘭人遠道而來，到達東方海域的技術條件。

　　1602年成立荷蘭東印度公司，開始積極經營東亞海域市場。展場中一幅由荷蘭藝術家巴塞洛繆（Bartholomeus van der Helsty）繪製的「荷蘭士兵圖」，可以看到荷蘭東印度公司士兵以及他們的武器裝備。往來於海洋之中除了買賣貨物外，更重要的是保護航路暢通與安全。初期荷蘭與英國組成聯合艦隊，採取劫掠的方式，爭奪西班牙與葡萄牙建立的據點與市場，並積極與中國貿易。「荷蘭士兵圖」中的人物可能都曾投入這場貿易市場的爭奪戰。

荷蘭冒險家印象油畫。

日本伊萬里瓷。

武士盔甲、鹿皮內襯。

　　1622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出兵中國東南沿海，準備打開屬於自己的貿易路線，但在爭奪澳門失敗後，轉往福建、澎湖一帶，並與明朝官兵周旋，最後佔領臺灣，荷蘭人開始經營臺灣這個海上據點，開啟「尋找東方金銀島」的序幕。

　　東亞海域的貿易者其實都知道臺灣以及積極聯合海上貿易夥伴的重要性。展出的「高山國招諭計畫書」是日本豐臣秀吉希望招撫臺灣原住民部落的文獻，顯然他也想將臺灣納入海上航線的據點之一。另外，豐臣秀吉也希望與葡萄牙聯合，獲取海上貿易最大的利益。雖然這兩件事最終都沒有成功，卻說明海上貿易的特點及臺灣早受矚目的事實。當時中國政府雖然採取海禁的政策，但民間私自海上貿易的人都深諳此理。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曾於明末活躍於中國、日本以及南洋諸島間，進行貿易活動。他也在臺灣建立據點，並且周旋於日本、荷蘭與明朝政府之間。臺灣雜揉了各式各樣的探險者，透過貿易與世界接觸。

　　從物質的層次也可以看出臺灣作為貿易據點的重要性。考古發現臺灣荷蘭遺址的陶瓷器有為數甚多的安平壺、江西景德鎮的克拉克瓷，以及來自日本、泰國、越南等地的瓷器。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日本武士盔甲，其內襯所用的鹿皮，正是臺灣輸出的產品。這些都與荷蘭人經營中國、日本以及南洋貿易有關。在展品中見到日本大判、慶長丁銀以及西班牙里爾等貨幣，就是臺灣貿易繁盛的佐證。

　　佔領臺灣後的荷蘭人，除了積極經營臺灣的西南平原地帶，也試圖探索臺灣所擁有的資源，特別是可以用作貿易資源的貴金屬。1638年荷蘭人獲取東部出產黃金的情報後，開始踏上東部的尋金之路。在尋找黃金過程中，荷蘭人接觸琅嶠社、卑南社、馬蘭社、水漣社、馬太鞍社等原住民村社，除了打探黃金地出產地外，也激起文化交流的火花。

　　據荷蘭人的記載，他們初次與卑南社接觸時，卑南社的領主把薄如鐵皮、周圍鑲金的帽子送給荷蘭人，荷蘭人則回贈他一頂灰色帽子與紅色天鵝絨。從此，荷蘭人以卑南社作為他們東部的據點。卑南社人協助荷蘭人尋找黃金，並於1645年在哆囉滿找到黃金產地。

金箔項飾。

范無如區訣別圖。

　　荷蘭人尋金歷史不僅是一部尋寶的傳奇，更是東部史前文化的重要佐證。為了讓觀展者更深入當時東部的文化，配合尋找黃金的故事展出東部史前遺址與出土文物，從考古中發現400年前東部聚落確實有使用黃金飾品的習慣。長濱南方八桑安遺址出土的黃金胸飾以及淇武蘭遺址出土的金鯉魚，都證明東部史前文化使用黃金作為飾品是相當常見的。也許荷蘭人就是見到這些金飾，才興起往東探索的決心。

　　雖然荷蘭人順利找到黃金，但是在臺灣的經營並不順利。西部的漢人與原住民因為不滿荷蘭人的統治而出現動亂，加上過度捕殺梅花鹿，使鹿皮出產不足，而在哆囉滿交易的黃金也沒有預期的多。這些綜合因素都使得荷蘭在臺灣的貿易逐漸衰退。1661年，鄭成功在大陸反清復明的事業受挫，退守臺灣，佔領大員。當時駐守的荷蘭人退往東部，與卑南社駐點官兵會合，並離開臺灣，結束對臺統治，尋寶的故事也就到此告終。

　　在這個展覽中，觀展者不僅是看到荷蘭人進入臺灣與尋找黃金的歷史，更透過荷蘭人海上貿易的主軸，理解到整個東亞海域貿易的交流關係。並且從考古的出土文物與文獻、圖像相互對照，勾勒出東部史前文化在世界史脈絡下的面貌。展覽除了實物展出外，更有與觀展者互動的設計，令人印象深刻的導覽手冊，每個展覽單元都設計了集章頁，把集章紀念與展覽知識結合，活潑了導覽手冊的功能。

航海大富翁桌遊。

　　此外，尋金的互動遊戲，巧妙地將荷蘭人尋金的過程變成動畫的問答，增加理解歷史的趣味性。最後「航海大富翁」的遊戲設計，更透過大家熟知的遊戲模式，向觀展者介紹「海商」可能的危險與利潤，是寓教於樂相當成功的設計。綜觀此特展，絕對是一個結合知性與感性，兼具豐富知識與趣味性的優質展覽，值得大家細細品味。

（本文作者為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歷史系博士，研究領域為清史、明清史、社會經濟史、環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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