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asibutbut儀式性歌曲展演的幾項思考
文／林建成‧圖／劉宛廷
一、前言
pasibutbut作品。 |
pasibutbut （祈禱小米豐收歌），亦即所謂的「八部合音」，是部分布農族小米播種祭、收穫及進倉祭儀上的主要祭歌。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於2017年製作「與祖先對唱：海端鄉布農族Pasibutbut特展」；2018年開春前後，原住民族委員會原住民族文化發展中心藝術展演組人員先後來館，除參觀特展外，主要收集本館策展過程的相關研究、展演及田調資料，並預定於下半年在該中心推出以海端鄉崁頂部落為主的pasibutbut定目劇。
二、pasibutbut展示的詮釋
「與祖先對唱：海端鄉布農族Pasibutbut特展」在進行規劃時即已擬訂兩個方向呈現，其一以音樂詮釋pasibutbut祭歌。臺日學者多人均研究過該首祭歌，例如日本音樂學者黑澤隆朝，戰後民族音樂學家則有許常惠、呂炳川、吳榮順、明立國及布農族音樂家Laung Istasibal （王叔銘）等。如果純粹從音樂欣賞角度，透過繁複的合聲以半音階、微音階的方式緩緩爬昇，形成浩瀚的「天籟之音」，終能理解為何會有pasibutbut起源於模仿「瀑布迴聲」、「蜜蜂飛行」的說法。
其二探究pasibutbut在部落的文化意涵，是博物館進行研究、展示過程中所關注的，必須應用人類（民族）學方法找尋其脈絡。布農族東群部落學校校長Salizan Ishahavut（江聰明）表示，布農族人用“bisihuvias”來祈禱小米豐收，以陀螺的意象，表達期望快速旋轉長大，能夠豐收，射耳祭演唱時就用“bisihaizunzun＂形容，意思是聲音旋轉愈高與天接在一起，可以將儲放在taluan（工寮）的小米堆到屋頂。
江小龍與pasibutbut作品。 |
我們在部落田野調查時，與江小龍的木雕作品〈Pasibutbut〉不期而遇，在八位布農族人圍成的圓圈中，刻著旋轉上升的造型，與Salizan Ishahavut的形容不謀而合，顯示出陀螺、旋轉接天的意象，為pasibutbut寫下了完美的結合。
這項發現證實演唱該首祭歌時，圍成圓圈的中央位置是神聖的區域，因為是以虔誠的態度將最高音域及合音獻給dehanin（天神）的空間。為此，特展設計了一組特別的互動體驗裝置，中央位置擺放祭祀的小米、獵槍等用器，雖不開放觀眾入內，但在周圍設計民眾與影像合而為圓圈一起對唱，彷彿置身於布農族人吟唱pasibutbut所圍繞的環場效果裡，不但在視覺與聽覺上都能身歷其境，甚至還能發聲加入吟唱的行列。
三、pasibutbut展示的反映
霧鹿部落「布農山地傳統音樂團」的前團長余錦龍曾提到，多年前曾經在高雄參加全國布農族活動，發現有些部落演唱pasibutbut不是用傳統方式，詢問後得悉是以教會的合音方式教唱，如此對延續傳統文化會有很大的影響。因而在霧鹿部落仍然堅持用最原始的方式在傳承。
崁頂部落「崁頂布農古調合音團」胡天國團長說，建議規劃本檔pasibutbut特展也能巡迴至高雄、南投、花蓮等布農族人分布的縣市展出，特別是讓pasibutbut已經失傳的部落也能看到。過去曾有花蓮布農族的部落族人為了pasibutbut的傳承專程到臺東學習，所以這個展示對布農族的文化傳承相當重要。
pasibutbut儀式性歌曲雖然有明顯的信仰觀念與演唱規範，但是從部落的反映，也體認到當下文化消逝的危機。余錦龍即表示，能傳唱pasibutbut的布農族部落已經不多，而且在聲部的分配、合音方式也各有不同。希望史前館的這個展出，能再努力多做宣傳，讓臺東以外的布農族人也能看到，而且可以辦理交流活動，促進部落之間互相學習。
四、pasibutbut定目劇與在地知識
位於屏東縣瑪家鄉的原住民族委員會原住民族文化發展中心有心發展pasibutbut定目劇，當然是對pasibutbut傳承、推廣的另項契機；由「文化展演」（cultural performances）角度觀察，Turner認為，展演的意義不僅是反映（reflect）社會體系或文化形貌，它也具有反射（reflexive）和交互（reciprocal）的作用，讓人們意識到自身生存的性質與意義（Turner，1987：22）。
從史前館的推動經驗來看，pasibutbut文化脈絡整理仍需回到族群或部落本身，如同Clifford Geertz強調「在地知識｣（local knowledge），將地方觀點擺在地方的脈絡中，形成在地人內在的價值體系、知識系統與感性，可以顯現人與人或人與物之間的象徵意義（Geertz，1983：94-120）。pasibutbut定目劇作為現代表演藝術的形式，如何取得在地居民的認同，成為當中的關鍵因素；若結合pasibutbut文化脈絡與「在地知識｣，展演活動才更具實質意義。
參考資料
Clifford Geertz （楊德睿 譯）
2002【1983】《地方知識：詮釋人類學論文集》，臺北：麥田。
Victor Turner
1987 The Anthropology of Performance. New York:PAJ Publications.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展示教育組助理研究員，「與祖先對唱：海端鄉布農族Pasibutbut特展」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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