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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館首頁 訂閱 / 取消電子報  史前館電子報第256期 2013.8.1

從典藏物件到詮釋平台的博物館改變:一位典藏工作者看「讓靈魂回家」紀錄片

文/方鈞瑋‧圖/胡台麗攝影提供


電影海報

  「讓靈魂回家」,這是一部記錄花蓮縣光復鄉太巴塱部落一群阿美族人進行的文化復振工作,整部影片記述以Fuday為首的部落青年到中研院民族所博物館商談歸還於1958年因颱風吹倒而後輾轉收藏到民族所博物館的7件Kakita’an雕刻木柱開始,到後來迎回祖靈、重製木柱、重建Kakita’an的整個歷程。

  整體而言,影片的敘事軸線相當清楚,內容相當豐富且多層次。從其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整個事件與博物館(我們或許可以稱為文物蒐藏單位)、研究機構、國家治理、地方政治、土地以及基督宗教等種種力量,在不同時期彼此間的拉扯、互動與角力過程。我相信,一部好的紀錄片,其重點不只在記錄而已,更能引發議題,讓大家能從不同的角度來進行討論與意見交換,同時獲得進一步的反省機會。

  我在史前館的這段時間以來,主要工作都是環繞在館藏民族學藏品而展開,臺灣原住民的藏品正是民族學典藏中主要的蒐藏範圍。一開始我從典藏管理與維護工作做起,然後逐步進入到蒐藏的領域。近幾年來,更進一步思考蒐藏與典藏之間的關係,並逐漸關心與博物館民族學標本蒐藏的相關議題。我以下的分享,也將主要環繞在「物與人」、「博物館與源出社群」這樣的主軸而展開。

  自從1980年代以來,民族學博物館藏品與源出社群之間的關係,這項議題逐漸被開啟與討論。在這樣討論的脈絡中,這部影片其實已經點出一些相當重要的點,值得我們進一步思索。

文物蒐藏的正當性何在?

  這裡所點出的是:這幾件木雕柱對收藏單位而言是如何取得?對部落而言是如何失去?

  這個問題,在片中透過兩方各自表述,似乎呈現一種宛如羅生門似的說法。部落青年援引長者的訪談做為依據,強調這些木柱是被ma’ala也就是被拿走的,並以當時協助這些木柱搬移者後來下場都很慘為例,言下之意影射當時這個行為的不正當,因而受到超自然的懲罰。這樣的說法,明白呈現了當地人對殖民力量與歷史的控訴。

  而在另一方面,中研院民族所博物館則援引當時採集者劉斌雄先生的口述,說明當時發現Kakita’an是因為颱風而產生傾倒,為了保存這幾件重要的木雕,在頭目萬仁光先生的同意下運回民族所。

  如果我們細看兩造的說法,有一個歷史事實是確認的,那就是Kakita’an家屋在颱風後傾倒,在這樣的情況下,民族所人員將屋內重要木雕柱運回民族所。然而,關鍵點卻在於這個舉動是否經過同意?經過誰的同意?

  經過同意,對民族所來說,是絕對經得起考驗的。然而,究竟是經過誰的同意?這個同意的人是否對這些木雕柱擁有決定權?這就是部落青年等人對這整個事件的爭執點。


有一個歷史事實是確認的,那就是Kakita’an家屋在颱風後傾倒,在這樣的情況下,民族所人員將屋內的重要木雕柱運回民族所。然而,關鍵點卻在於這個舉動是否經過同意?經過誰的同意?

  這個事情乍看之下,好像物件是「被偷」、是以不正當的方式被搬走。然而,整個事件並非如此簡單,也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問題。如果我們將這個事件放在歷史脈絡來看,這個爭執點也反映歷史變遷過程中Kakita’an位置的改變。如果我們仔細思考Kakita’an如何從部落的「總統府」(如果我們借用Fuday老師的說法)變成被遺棄的屋子的過程,就會發現,這個問題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複雜。

  片中提到,1935年,日本政府將原居住在Kakita’an內的家族遷出,將這裡做為史蹟保存。同時,不僅是地上的家屋建築,連同土地都一併歸為公有。這裡很清楚呈現,外來殖民政權透過統治力量,刻意削弱Kakita’an在社會中原來的領導地位,以及禁止許多原本在Kakita’an內舉行的祭儀,其中也包括獵首的祭儀,而獵首正是日本殖民政府對臺灣原住民特別嚴禁的項目之一。

  殖民統治者的種種舉措,使得Kakita’an原來做為部落代表的地位被切割了,家屋成為史蹟紀念物的做法,也彰顯與過去生活脈絡的切斷。在這樣的操作下,Kakita’an已經不是部落的代表。二次大戰結束後,臺灣原住民脫離日本殖民統治,緊接而來的是國民政府的殖民統治,光復後基督宗教的傳教與族人大規模改宗,在在都讓阿美族人回不去原來的Kakita’an。

  因此,Kakita’an究竟是誰的?是整個太巴塱部落的嗎?還是僅僅屬於Kakita’an家族?從片中一開始,以Fuday為首的部落青年第一次到民族所交涉時,是以整個部落為單位來要求歸還,到後面發展由Kakita’an家族的繼承人來與民族所進行交涉。我想,這樣的發展是相當值得玩味的,也讓文物取得的正當性與歸還的相關討論越發複雜。

文物歸還,歸還了什麼?

  在一般人觀念中,認為所謂的文物歸還大多認定為「實體」物件的歸還。然而,在這部紀錄片中,我們所看到的是,對部落成員來說,重點並不是要求實體木柱的歸還,而是要「迎回祖靈」。在整個發展過程中,原先那些具有「歷史價值」的木柱,還是得以在博物館內獲得妥善保存;另一方面,透過迎回祖靈、重建Kakita’an的過程,對部落這群人而言,文化的生命得以被重新灌注、扎根、並期待未來的生生不息。

  我想,這個例子提供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案例。當博物館與源出社群間,就文物歸還進行討論的同時,能否跳脫對「實體的物」本身的執著,將對實體物件的回歸,更提升至物件所能達成的知識體系建構,甚至是精神層面的重整。從這樣的觀點來看,「迎回祖靈」並不純粹只是「讓靈魂回家」而已,這個舉動更涉及關於「祖靈信仰」背後一整套文化設計與邏輯。


透過迎回祖靈、重建Kakita’an,跳脫對「實體的物」本身的執著,將對實體物件的回歸更提升到物件所能達成的知識體系的建構,甚至是精神層面的重整。

  從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當這一整套文化設計與邏輯重新要在部落紮根時,卻引發對當代政治生態、土地所有權以及基督宗教等等力量的衝擊。我認為,這個案例相當程度豐富了我們對於文物歸還議題的討論,不僅看到回歸前的討論、磋商與過程,更看到回歸後對當代社會的衝擊,以及各個不同層面的應對方式。

面對活生生的原住民文物

  幾年前我在進行中國廣西瑤族度戒儀式神像掛畫的入藏評鑑時,一位評鑑人問了我一件事:「如果你們收藏了這一批神像掛畫後,會請道士來去神嗎?」這個問題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真是驚訝,為什麼驚訝?因為我從不曾想過這樣的問題,標本裡還可能住著神靈嗎?那時的我,只是單純認為,博物館收藏的物件是人類歷史與文化發展的重要物證,且具有工藝與美學價值。站在這個基礎上,跨文化的展示與理解才有可能達成。

  數年後,史前館在一個因緣聚會下,接受一批卑南族巫師行巫相關物件的捐贈,因為所有人已經過世,為了要補充這批物件的脈絡資料,我們請原部落的耆老來館提供資訊。然而,邀請的過程並不順利,主要的原因是部分耆老認為巫師的物件帶有力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觸的。

  這種種經驗,讓我進一步思考與反省,如果這些物件是活生生的,那博物館應該採取怎樣的應對姿態?

  我因而反省,一直以來博物館對「物」的重視,通常比對「人」的重視還要高,這種以物為核心的心態所形成的營運基礎導致藏品與人之間的關係切斷了。然而,對現今的博物館而言,收藏品不再是博物館的核心,重要的是如何將人群所在地域的文化資產以最佳的方式詮釋與呈現。以人為核心的態度,才是工作的要點。

  再者,博物館應該要從過去導向轉變成現在或未來導向的機構。換言之,博物館應該成為參與社會變遷與發展的催化劑,而不再只是儲存過去的相簿。如此一來,我們將會發現,博物館在乎的不只是爬梳過去的脈絡,更是希望對現況的改變,甚至創造一個新的未來。

  如此一來,博物館不再因為擁有物件而理所當然地宣稱擁有知識,知識的產生與建構反而是透過開放與多元詮釋的結果。我希望,今日的博物館能轉型成為文化資產的託管單位,做為多元價值呈現的平台,成為典藏知識、記憶與歷史的機構。正如影片裡中研院民族所蔣斌老師所說的:「這扇門永遠都不會關起來」。我因而認為,開放、尊重與理解,才是新世紀民族學博物館應該往前邁進的方向。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研究典藏組研究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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