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新的「文資法」
「這裡是我們的獵場、我們的小米田」:布農部落對織布工藝的當代詮釋
卑南遺址出土的雙人頂獸玉耳飾
高月英女士卑南族文物捐贈
 
 
史前館電子報第16期 2003.08.01 
   
 

「這裡是我們的獵場、我們的小米田」:布農部落對織布工藝的當代詮釋/方鈞瑋 攝影/方鈞瑋‧林頌恩


屋簷下的大型織布裝飾

織出的長虹

200210月,我因收集特展資料,再度來到台東縣延平鄉的布農部落。

7年前,布農部落剛成立不久。在布農友人的邀約下,我們來到此地。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一片黃顏色的泥土地上矗立了幾棟房子,兩位老人在一間編織室內,用傳統的織布機織布,不時發出打棒打緊織布的「碰」、「碰」聲。

7年後,循著不一樣的心情、目的與路徑又來到此地,心中存著一絲絲舊地重遊的情愫,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嶄新」的「布農部落」。一棟棟的屋舍,一處處的織布,屋簷下、桌子上、窗子邊、椅背上,垂掛各種圖樣與顏色的織布。走入編織室,通道兩旁擺放著標價的各式商品,內側則是織者的織布空間。織者操作大型、中型等不同形式的織布機,配合著織布獨有的韻律,織出各式各樣的布。在編織室以外的角落,也總能看見工作人員利用工作閒暇,以織帶機織出一條條的織帶。

「織布」,在布農部落裡,已經成為布農傳統文化「建構」的重要象徵。

回憶布農部落的成立過程,「文化部長」Nabu說:

當初,我們想讓部落有更多的東西,希望族人一同守住這片土地。當我們想將文化的憧憬,實踐出來的時候,需要一個基地。同時,進一步去思考這個基地有什麼資源?這裡沒有櫻花鉤吻鮭、高山魚、高山茶、高冷蔬菜,那我們拿什麼去跟人家競爭?

我們想,織布或許可以做為一項重要的文化資產

在這個過程中,織布在這裡之所以成為布農文化的代表,也正如編織室的負責人白美花小姐所說:

文化!文化!這是很抽象的東西。布農部落需要一個具體的東西讓人家看到文化!這就是織布嘛!有很多人帶孩子來,到我們這裡就會很高興的說:「你看啊!這就是織布啊!織布就是這樣啊!」

就這樣,織布因為紡織時的韻律動作與經緯交織的色彩,表現出強烈的美感,成為布農部落表現傳統文化的具體象徵。同時,透過對織品的重新詮釋,布農部落也創造出一種對布農文化的認識。


賣店一景

操作織布機

然而,從織布工具來看,布農部落使用從紐西蘭、美國或其他國家所進口的「高機」。對此,白美花小姐認為:「地機」(傳統織布機)要花許多時間及體力,但在高機上卻可以織出一樣的圖騰,縮短製作的時間,也不受織物長、寬的限制。因此,使用高機可以得到很高的經濟效益。

這些是織布在型態上可察見的轉變,但這樣的轉變過程,對布農部落產生何種影響,他們又以何種角度去理解這些改變?

當傳統文化進入現代商品銷售的管道中,文化可以被轉換成金錢的時候,一開始,布農部落面臨了一段很尷尬的時間。正如Nabu所說:

很多東西變成商品的時候,是最尷尬的時候,很多東西其實不太想賣,想要以神聖的態度對待自己的產品(文化)。

這是一種對於文化的堅持,這種堅持並不意味進入市場後就消失了,布農部落逐漸體認到重新詮釋這些文化工作的必要性,而發展出小米田與獵場的觀念。正如Nabu為此所進行的詮釋:

在傳統的時代,小米是布農族肉體存活的糧食,透過肉體連結到意識的存在,這是一種澱粉類的需求。獵場代表澱粉類需求滿足之後的蛋白質攝取。在獵場中,男人展現自我的能力,同時,透過獵物的分享,獲得族人的認可與認同。

現在,我們就活在當下,一樣的人群,面臨不一樣的情況。

布農部落就是獵場、小米田,織布就是我們當代的小米與獵物,成為當代布農人重要的肉體與意識來源。

同時,面對其他族群的時候,紡織就如同一塊紅布﹝註1﹞,用來締結友誼與表達對其他族群的友好與接納。織布上的色彩,也如同長虹一般,讓布農文化在今日全球化的平台上,都能保有自己傳統的智慧,展現文化的色彩與其他族群相互輝映。

在布農部落裡,「織布」,不僅是傳統技藝的延續,文化商品的製造,更是連結傳統與現代的憑藉。織布,使當代布農人得以營生、得以獲得自信、得以在當代建構出對自我的認同。

 

1:布農人認為,遇到百步蛇的時候,要撕一塊紅布給百步蛇,以表達二者之間的友誼。因此,布農人也稱百步蛇為kaviaz(朋友)。

※本文特別感謝布農部落「文化部長」nabu與白美花小姐接受訪談,並提供許多寶貴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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