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到底‧傳承下去─悲壯的七腳川之戰策展夥伴心得
文 / 七腳川之戰策展夥伴 圖 / 林頌恩
開展當天的表演。 |
玟慧不只參加策展,也加入原舞者七腳川事件的公演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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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展當天的人潮擠滿了展場。 |
清雄成為展場佈置很仰賴的大功臣,一起?展出畫下美好回憶。 |
李玟慧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堅持?!』
開展倒數第3天,負責輸出的老闆與負責展版設計的惠蘭在電話中出現這句對話,有種死到臨頭,不肯善罷干休的fu!一群一起 ko'ti'(活該)的團隊,也就只有在這時候,才培養出合作無間的默契。一句無心對話,卻被我們這群不怕死的小孩當成名言。真的,我們到底在堅持什麼?有時候其實可以放手不管或是置之不理……但是,本小姐「我」不是這種人,對於我不了解的事,通常會有二種做法,一是選擇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二嘛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知道答案,為求解答不擇手段,不到最後絕不罷休。
倒數3天,明明就還沒有把事情做完,而我們卻要瘋狂的聚餐,再瘋狂的加班。(希望開展後能瘋狂的休假,哈!哈!哈!)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是七腳川後裔,對於七腳川事件也不了解。起初,自己只是抱著對日治時代原住民捍衛家園、保護族人而對抗日本軍警等歷史感到好奇及敬佩的心態去接觸。接手田野調查之後,從不了解事件到了解真相、從聽不懂族語到可以翻譯,短短3個月左右,找尋相關資料的日子水深火熱,文件翻譯迫在眉睫……一群一起 ko'ti'(活該)的團隊,除了怕沒有工作之外,沒什麼在怕的啦!!
在與耆老訪談之中,發現很多口述資料是書本上沒有辦法用文字口述的,而我了解的卻不只是七腳川部落的興盛衰落史,更透視到家族逃亡過程中為了存活的辛酸血淚。我們是否更應該珍惜與耆老們相處及談話的時間,對於祖先們的辛勞,我們也必須更加感恩與緬懷。
然而讓我們傻眼的是,在田野調查時,受訪的阿公阿嬤們各自有各自的版本,那為什麼我們不採用文獻書籍上的說法去統合阿公阿嬤的版本呢?我們偏不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堅持?!)還有些阿公阿嬤拒絕受訪時就會說:「不會問那時候的人唷!」呃???意思是……叫死去的人起來回答啦!
我們想問他們也想問自己跟觀眾的是,「遺忘中重組─悲壯的七腳川之戰」,「重組」的定義到底是什麼?你們到底了解多少?你們想知道多少?更想問的是,現在這場展覽我們到底是為什麼而戰?是為了過去祖先重組事件的撲朔迷離,還是為現在七腳川遺孤追溯過去祖先遺留下來的血淚秘辛?還是為了發掘事件真相公諸於世,表明七腳川族人曾經存在於奇萊平原的事實?還是為在地機關打知名度?還是為應付計畫或博物館而做展覽?策展過程,難免遇到置身事外的團員,不是文化人很難去了解其中祖源的根溯。如果不是這個策展過程才讓我發現,原來重組歷史與地方遷移史其實是兩回事~ (偷笑ing)。
「七腳川」的悲壯是在於,它曾是很壯大、很強勢的部落,卻因為日本人、頭目、隘勇三方的誤解,導致強大的社群四處分散逃亡、顛沛流離,並遭日本人滅社……。然而,意志堅定的族人,就算流浪各處,最終也會回到祖居地。最後,也有族人不得已屈服於日本人規劃好的部落,直到今日。如今在事發百週年這時候,我們感謝有許多人一直不離不棄的協助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本館展出主題定為「遺忘中重組─悲壯的七腳川之戰」之後,我們先以本鄉為主,開始瘋狂田野調查,但是在開展前1~2個禮拜,卻遇到了瓶頸,因為我們把資料整理出來再歸類後,發覺主題其實比較像是「事件之後的七腳川後裔遷移史」。現在80歲以上的阿公阿嬤們只記得自己家族從何而來,並不太知道當時被迫遷移祖居地的原因為何?!很多答案,在阿公阿嬤們心中早已劃上問號。
為什麼從以前到現在,很多七腳川後裔對於自己的文化都不太了解或者是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因為在過去,七腳川社被日本人燒毀族人遷移之後,周圍各社在提到七腳川時也是帶有數落的意味,到最後七腳川後代更難去表明自己的身份,一來怕被生活周遭其他人取笑,二來也是為了生存。
蠟燭兩頭燒的疑問已是壽豐鄉內長老們無法給我們的解答,想想該是換一下主題的時候,還是怎樣辦會比較好。然而,少數團隊一致票決那就「跨區」請教訪問、擴大蒐集有關資訊。雖然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本鄉長老及長官們無法理解,但是身為七腳川後裔的我「身負重任」,必須將不懂的搞懂,並給七腳川遺孤一個交代,更讓展覽劃下完美的結果。
我一直相信這個事實─付出是有代價的。開展當日很多長官、村民及外地遊客來到館內參加開幕,人潮居然多到準備的餐點都不夠吃~哇)))而且還擠爆文物館,場面無法控制。本人很開心,卻也很空虛,忙了近 三個月,只為今日的展覽一戰~
很感恩中途殺出來幫忙我們的太昌部落蔡信一大哥,雖然這個幫助是遲來的,但卻是我們最大的禮物,比從天上掉下來的還要好呢!這個忙,讓我們的展更完整,也讓我們知道做田野調查要看重事情的整體跟完整性,不要只是將自己的角度侷限在本鄉或是方便訪查的地方,應該是回到祖源地去找尋祖先遺留下來的歷史足跡~曾經在日本人文獻上留下這強大勢力的舊社,唯「七腳川」是也。如今,做後輩的我們該做甚麼事,其實只是希望將分散在各地七腳川人的向心力再次凝聚起來,重振往日七腳川部落的團結氛圍。
陳清雄
從接下田野調查到開展之時,彷彿是從天堂掉到地獄一般,心中想著能否勝任這份艱鉅的工作。但是我的帥妹工作同仁卻堅持要挑戰這項不可能的任務,與史前博物館等人,做伙創造出一項展覽,要喚起阿美族人(邦查)的精神以及對七腳川這段歷史的悲劇記憶,也為了要讓住在新部落的我們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讓新部落的我們知道七腳川舊部落的「認知」和「共識」。
剛開始時,本策展團隊抱著很大的抱負和決心,並以團隊名號「Ko ti'」倒楣活該,到處去作田野訪查七腳川的事。耆老在談話中,有歡笑、有淚水、有悲歡離合、也有酸甜苦辣。訪談過程中,也有耆老拿著令人黯然銷魂的辣水(紅標米酒)講古,一口接著一口往肚裡吞,說著說著就馬拉桑(醉了),這成了本人在訪談時最大的殺手,只因自己入境隨俗,陪伴耆老們思解鄉愁,細述記憶中的七腳川社是如何被日人滅社,是如何被迫逃離家園而分散四處,槍林彈雨的景象,妻離子散的心痛,這種種畫面都把我們帶入時空穿梭機而回到過去,令人聽著聽著也感到心痛,想像著七腳川舊部落已經成為記憶中的風城(隨風而去的城市)……
當我跟著耆老及團隊爬山涉水上山砍刺竹(Bitunay),哇~~這才知道原來刺竹是竹節上帶有很多刺的竹子,而且非常高也非常粗大,重量也很重,難怪以前七腳川社的人會把這種竹子種在部落外面形成兩三層厚厚的牆面,可以防止敵人入侵,就連大象踏到都會唉唉叫。可是話說回來,要搬運龐大的刺竹送回文物館,可是很惱人,靠我們這些帥妹辣男團隊可是沒法度,還是需要這些經驗豐富的馬督R塞(老人家)才行,真叫我們年輕的帥妹辣男團隊感到慚愧。
還有為了要在展場展出以前族人在山上逃難時用以果腹的Atupal(筆筒樹),無知的「Koti'」帥妹辣男團隊像傻瓜一樣,到處去找尋、去詢問,整個壽豐鄉都快翻遍了還是找不到,原來只有荖溪及白鮑溪上游才有。看著那筆筒樹,真的是很像沒有椰子的小棵椰子樹,樹頂上的長條渦形又長得很像巨大的野菜過貓,想想這真的可以生吃嗎?這真的是以前七腳川人逃難時吃的嗎?不過,現在的後裔應該也沒有吃過吧,真不知道這Atupal(筆筒樹)的味道是如何呢?
到了開展前夕,雖然工作很多,但佈置展場的重頭戲工作都交給部落長者們,去仿造當年的茅草屋還有刺竹林,大家都想辦法要把事情趕在開展前陸陸續續做完。這一切雖然令人感到艱辛又苦惱,但卻是有歡笑、有淚水、有心酸、有苦辣,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展場在藝術上呈現的效果是如此美侖美奐,讓人隨著展板上的文字在腦海裡呈現出一幕幕畫面,把七腳川事件的印象深深地烙印在刺竹(Bitunay)後裔的心坎裡。
到了展出當天,成果相當豐富,來了很多長官以及紀念先人英靈的村民,這也讓工作同仁感到相當振奮。很高興我們那時以不到最後絕不死心而持續ㄍㄧㄥ下去的精神完成了這個展覽,並且在「大館帶小館」的過程中,用展覽的方式延續傳統文化,也讓大家有機會更深刻認識阿美族人(邦查)歷史文獻記憶中的傷痛。
回想起自己在剛剛開始接觸文史工作的時候,從無知懵懂到現在微微略知一二,過程中也有很多成長的感受。自己是阿美族的一份子,就必須要知道自己是從何而來也從何而去,從何而生也從何而死。民族文化及部落文化傳承真的要靠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去延續流傳,成為世上獨一無二的文化奇葩。不管你我身在何方,原住民族所流著的血,就是你我身上的血,永永遠遠存在且息息相關而不滅。
(本文作者群為「遺忘中重組─悲壯的七腳川(cikasuan)之戰」策展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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