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的關懷與付出-宋文薰院士捐贈史前館珍貴藏書記述

鳥靈鳥現:白領苗蠟染被面中的鳥類紋樣
美國原住民藝術與文化博物館 / 人類學研究室的沿革與常設展介紹
史前館電子報第76期 2006.02.01 
   

 

鳥靈鳥現:白領苗蠟染被面中的鳥類紋樣  
 文‧圖/方鈞瑋


蠟染被面


鳳凰與牡丹花

以花瓣表現翅膀造型

翅膀前後揮動的造型

雉雞造型1

雉雞造型2

頭上開花的造型1

頭上開花的造型2

雞的紋樣

  走進「白領苗」的村寨中,你就會知道,為何這裡被人稱為「蠟染之鄉」。舉目所及,無所不在的蠟染作品,成為白領苗重要的象徵,他們不但將蠟染運用在服飾上,也用來製作棉被被面、床單、背包與包被等一般的日常用品。過世後,更將刻畫著銅鼓紋、火焰紋與渦漩紋等紋樣的蠟染被面蓋在棺木上,這成為他們與祖先相聚時確認身份的憑證。

  在這些各式各樣的蠟染作品中,蠟染被面格外引人注目。蠟染被面的紋樣一般以自然界的圖樣為主,包括動物紋(鳥、蝴蝶、魚、龍、水蠆等),植物紋(石榴花、牡丹花、荷花、菊花等)與太陽紋、雲紋、水紋與羽毛紋等。雖然他們以自然界的花、草、蟲、鳥做為創作的素材,但所畫出的紋樣絕不是自然動植物的翻版,而是累積了長期自然觀察,並加上豐富的想像力所創作而成。有意思的是,在所有的動物紋中,鳥類的紋樣特別豐富,這不禁讓我們去問:為何白領苗對「鳥」那麼情有獨鍾?

  根據學者的研究,這支被稱為「白領苗」的苗族支系,主要居住在中國貴州省丹寨縣的揚武、復興、排調;都勻市基場與三都水族自治縣的普安、交梨、高峒和蓋賴等地(江碧貞、方紹能,2000)。「白領苗」這個名稱是清代的漢人根據他們的服裝特徵所給予的名稱,另外,白領苗的內部有兩種自稱,分別為「嘎鬧」與「沽」。

  中國一位研究苗族的學者劉雍認為(1993),根據苗族學者的考證:「嘎鬧」中的「嘎」字是虛詞,無意義,至於「鬧」則是「鳥」的意思,「嘎鬧」則有母親的含意。劉雍更認為,鳥就是這支苗族的氏族徽記。那麼,為何自古以來苗族與鳥之間存在著這樣密切的關係呢?我們或許可以從苗族古歌中窺見些許端倪。

  在《苗族古歌》中,鳥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其中的《人類起源歌》中,有這樣一段描述:

  樹梢變什麼?樹梢變鶺宇(註) 。…。
  還有楓樹幹,還有楓樹心。
  樹幹生妹榜,樹心生妹留。
  這個妹榜留,古時老媽媽。

  在苗語中,「妹」是母親,「榜留」是蝴蝶,苗族將蝴蝶視為自己的「古時老媽媽」。接著,在《十二個蛋》中,敘述蝴蝶媽媽後來生了十二個蛋,由鶺宇苦苦孵了16年才孵出雷公、龍、虎、牛、象及苗族的祖先姜央等。在這裡,鶺宇與蝴蝶在人類的創生中,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

  在《苗族古歌》中另有一段內容,敘述當時天上同時出現十二個太陽與十二個月亮,致使人類無以維生,只好請一位勇士將十一對太陽與月亮射下,只留一個太陽與月亮。但這僅存的太陽與月亮卻嚇得躲起來了,沒有太陽與月亮,人們還是沒辦法生活。後來公雞自告奮勇用叫聲叫出了太陽與月亮,人間有了日夜的規律,人類才得以安居樂業。由此可知,苗族與鳥的親密感情是從古老古老的過去就已經建立。

  日子真難過,大家來商量,想法喊太陽,想法喊月亮。
  ……
  公雞心腸好,跑來把話講:我願喊太陽,我願喊月亮。
  公雞說完了,大家喜洋洋,灑把白糯米,給牠當早飯。
  公雞拍拍翅,抬頭高聲喊。
  早晨喔喔叫,太陽出東方。
  下午喔喔叫,月亮接著上。

  人與鳥的密切關係也表現在白領苗蠟染中。根據統計,白領苗的蠟染被面中出現的鳥類有雉雞、喜鵲、烏鴉、貓頭鷹、岩鷹、燕子、啄木鳥等,近年來由於受到漢人文化的影響,他們也將孔雀與鳳凰等紋樣用在被面的裝飾上。構圖上,他們利用婉轉律動的線條表現鳥的形體,呈現生動的體態表現,例如,以一前一後的翅膀表現鳥類飛翔時的動感。同時,他們所畫的鳥類紋樣,絕不只是依樣畫葫蘆,而是經過長期觀察,並加上豐富的想像力所創造出來的作品。例如,他們將鳥的翅膀變成花瓣,或將頭冠向上延伸開出一朵花。這樣的表現方式處處充滿著童趣,並展現出令人驚奇的想像力。

  劉雍在白領苗進行調查時,曾經詢問許多當地婦女,為何只畫鳥而不畫人。當地的婦女只能回答說:因為老人家這樣畫,所以我們也這樣畫。後來一位老祭司告訴他:「鳥說是人的魂嘛,畫了鳥還用得著畫人?」因此,我們可以知道,鳥在白領苗的文化中,不僅僅是一種裝飾的紋樣,更具有宗教上的意涵,並根植在傳統信仰中。

(註)根據漢聲雜誌的調查(2003:48),「鶺宇」就是「鶺鴒鳥」。

參考書目

江碧貞、方紹能
2000 《苗族服飾圖錄:黔東南》台北,輔大織研所。

張炳德 編
1993 《貴州傳統蠟染》貴州,貴州人民出版社。

劉道廣
2003 <走鄉入寨看貴州蠟花>收錄於漢聲雜誌第130期《蠟染》。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研究典藏組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