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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館首頁 訂閱 / 取消電子報  史前館電子報第460期 2022.2.1

操作鍊概念:陶器技術分析與實驗重建比對 (下)

文‧圖提供/吳意琳

  如前一篇文章〈操作鍊概念:陶器技術分析與實驗重建比對(上)〉,操作鍊的分析方法是先確認使用何種技術來製作,所提出詮釋的「技術」必須有清楚的製作程序。另外,考古學家需確認遺址裡出現的「技術」是只有一種,還是多種,藉此而討論人群的接觸互動。

  依據潮來橋遺址的陶片歸納出的診斷性特徵,我們建立了技術分群的樹狀圖,因為初始階段通常會被下一個階段的手勢所覆蓋,不容易判定。

  筆者初步認為團泥法是主流方式,所持的理由是未觀察到泥條製作所容易產生的破裂偏好狀態。至於某些容器的口部與足部有使用平行疊壓的細緻手法添加泥條以延長口部或足部,這屬於器身附加部位的作法,顯示潮來橋遺址的陶匠能夠純熟使用泥條技法,但似乎沒有運用在器身的成型階段。

  透過觀察,筆者在大部分的陶片器壁上(包括下圖G1-G2-G3子群)都可觀察到明顯的近平行空隙,這是屬於拍墊技法所造成的特徵。只有一件缽形陶器呈現出器壁沒有近平行空隙,另外器身還有削切與打磨的製作痕。而在拍墊法技術群裡就有帶繩紋與不帶繩紋兩大範疇。帶繩紋者可再分為直向繩紋(G1)與非直向繩紋兩子群(G2)。四個子群的製作程序擬測如下圖所示。

  為了驗證擬測的製作程序,筆者進行前述G1子群繩紋陶罐的實驗製作,以解釋與比對潮來橋遺址陶器製作的操作鍊。陶器製作分為主要三個階段:備料、製作以及燒製,本文針對製作階段陶容器之「成型到紋飾階段」的實驗比對,每一次實驗製作操作皆會控制變項僅為一項。實驗過程有多位陶藝家參與,本文僅簡要列出其中一項結論。

  關於史前陶罐的製作方式,學者有推測泥片貼塑法或泥條盤築法再施以拍墊法,至於繩紋的施加有推測繩索纏繞木拍拍打,或繩索纏於細棒上滾壓以產生繩紋。陶藝家在訪談時則認為若先完成口部的方式將不方便操作,以泥條逐步疊加,較便於調整陶罐鼓腹的器身,因此多半建議泥條疊加後拍打完成器身,之後再添加最後一條泥條作為口部。因此本實驗主要是以筆者所列團泥法-先製作口部-素面拍塑形-繩紋拍裝飾同時最後塑形-繩紋滾棒補充陶罐頸部裝飾的操作程序製作,同時也進行對照組製作,以進行差異比對。

團泥法與添加泥條法

  實驗的結果,以陶藝家A所製作兩個相同尺寸的陶罐作為說明。陶藝家依循筆者所提團泥法-先製作口部-素面拍塑形-繩紋拍裝飾同時最後塑形的製作程序來進行。以實驗陶罐no.1為例,陶藝家以手伸進團泥開口、推開成桶狀,接著以雙手捏出口部,置放待乾。通常要等待好幾個小時或者隔夜之後,陶土呈現「皮革硬」的狀態,這時才開始使用工具對陶胚進行體部塑形。

  陶藝家使用的工具為木拍與鵝卵石,每拍打一次陶胚會過於濕潤,放置待乾後再拍,反覆拍打三次後,器身達到最大、器壁也最薄。接著陶藝家以同樣的木拍工具纏繞繩子,自陶器頸部以下開始垂直施紋至器底,接著依序於施好一長條繩印的隔鄰繼續自頸部以下施至器底。如此繩紋於罐身看起來都是直線往下的紋飾,相當整齊。施紋時的動作與前面拍打器身的手勢一樣,鵝卵石也要在裡面頂住器壁。陶藝家會在這時候順勢調整器型,看看有沒有哪一處太薄或太厚,器身有沒有對稱。因此我們稱之為以纏繩木拍施紋時,同時也可再一次塑形。

  另一個陶罐no2 以同樣的陶土與同樣的工具製成,惟器身上方接上一段泥條,碎裂後可觀察到沿著泥條方向的破裂偏好面。以這兩個同一陶藝家製作之拍墊繩紋罐,在診斷性特徵上是相同的,添加泥條製作者則可觀察到與泥條添加方向相同的破裂面。不過這兩個陶罐因頸部凹折處無繩紋,若與出土的文物比較,略有差異。因此我們設計了後續的實驗。


拍繩紋與滾繩紋

  以實驗的結果觀察陶藝家B使用團泥法製作的陶罐no3,罐身兩側以不同方式施繩紋;另以添加泥條方式與滾繩紋方法製作的 no4 大陶罐。製作 no3 時,陶藝家B以筆者擬測的方式團泥法-先製作口部-素面拍塑形-繩紋拍裝飾同時最後塑形的製作程序完成陶罐,但拍印繩紋只施做一半的器身,另一半的器身使用小棍纏繞繩索以滾壓的方式完成施紋,同時在陶罐頸部都以小滾棒施紋。

  從陶罐no3 的實驗成果能看到,拍墊法可以將繩紋順著鼓腹的器身次序拍印施紋,得到非常理想的效果。每一次拍印雖然是不連續的動作,但恰巧配合凸弧型的器身,紋飾看起來合理佈滿,罐身不會因此而變形,主因是拍印的手勢與工具與先前塑形階段完全相同。至於以小滾棒滾壓繩紋,在頸部非常理想好用,但滾在陶罐鼓腹的器身,反而會形成一條一條的溝槽痕。主因是滾繩紋需要連續施壓不能中斷,若中斷則繩紋明顯不連續。

  另以陶藝家B製作的no4大陶罐來觀察,以其自身偏好的製作方式進行團泥為底-添加三段泥條-製作完器身再添加口部-以粗滾棒滾壓繩紋。可以看到拍墊法薄壁、鼓腹、對稱的特性在大型陶罐上也同樣展現,而添加泥條的初始階段可以從破片觀察到,以實體顯微鏡也可以觀察到泥條的接合處。陶藝家B以非常細緻的手法操作粗滾棒施紋:使用陶拖亦步亦趨在內壁跟隨著滾棒,以避免器身變形,而我們可以觀察到繩紋有交錯的痕跡,這一種狀態似乎少見於遺址文物。


小結

  從遺址的整體陶器叢集觀察與分析開始著手,筆者以操作鏈方法進行技術分群,將陶群分類,再建立各技術子群的製作程序,最後以實驗方式重建實驗陶器以比對診斷性特徵。在前述的實驗陶中,我們可以確認的是:

  一、拍墊法其所造成的器壁平行空隙、薄壁、鼓腹等特徵是固定的。無論在初始階段使用團泥或添加泥條方式,最後完成的容器都會有相似的診斷性特徵。

  二、添加泥條在陶罐破裂時有可能被觀測到,同時在器壁上也能以顯微鏡觀察到泥條接合處。

  三、拍印繩紋比滾印繩紋來的容易操作,形成的繩紋形式與出土文物也較為相類。

  四、若以團泥法先製作口部再拍印繩紋,其頸部外側的空隙可以第二種小工具如小滾棒補充施印。

  以實驗陶器的結果來看,筆者對潮來橋陶器叢集所進行的操作程序推論是可以透過實驗重建的。同時整個遺址也呈現單一陶器傳統的狀態,以潮來橋為分析對象的研究成果使我們開始期待去探索臺灣新石器早中期繩紋陶階段各遺址陶器傳統的樣貌,即陶器製作傳統背後的社群互動。

  如同陶藝家給筆者的建議,任何製作方式陶藝家都可以做出來,要做成相同外形的陶器也不是難事。而在這些實驗的過程中,令筆者欣喜的是固然任何製作方式陶藝家都可以達成目標,然而他們在製作過程中所留下的技法痕跡仍舊是可以被歸納,同時符合陶器技術分析項下所有診斷性特徵(全文完)。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研究典藏組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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