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有限，希望無限

文/林雪芬‧圖/魏惠生

丸子姐姐上課囉。

　　第一次聽到我們要前進災區說故事給小朋友聽的時候，其實我的心裡是有些抗拒與排斥的，因為這次的任務不只是說故事給小朋友聽而已，還包括了『聆聽小朋友心裡的聲音』，這對於沒有受過心理學相關專業訓練的我們而言，是相當令人不知所措的，因為深怕我們說錯一句話，就會讓小朋友的受創的心靈受到二度傷害；但是隨著出發的期程一步步逼近，再多的顧慮也只得暫時拋諸腦後，因為，災區的重建與對災民的關懷是刻不容緩的。

　　九月九日星期三下午，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們踏上了前往嘉蘭國小的路程，沿途所見，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可怕，至少…車子還到得了。但是，看著曾經走過的路、看過的景色都已被埋沒在灰色的砂土之中時，心中那種澎湃與激動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的，更不用說是當我們走在修築於崩落的土石上的便道，或是看著道路兩旁那堆得幾乎與車身同高的砂土時，那種震撼，讓我永生難忘，因為這一切是那麼真實的出現在你眼前，而不僅僅是透過新聞畫面呈現的影像而已。

　　當車子過了一個彎來到嘉蘭國小，看到的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景像，這是一座精巧而美麗的山城小學，小朋友的臉上，有對我們這群外面來的叔叔阿姨的好奇與疑問，也有著屬於孩子們的純真笑臉，在說故事的過程中，小朋友和我的互動也是一樣的熱絡與『熱鬧』，但在說完故事後的藝術陪伴課程，我才發現，小朋友的內心世界竟然有著我們所難以想像的傷痛，雖然有些小朋友仍然天真的畫著家裡的成員，甚至是寵物與我們分享，而有些小朋友則是落寞的說：「我本來也有養兔子的，可是被沖走了。」當我聽著小朋友的話語，那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我該如何回應與安慰她，只能想盡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甚至有些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情緒，直接就把『魔鬼』呈現在他的畫作當中……。

丸子姐姐看到大蛋糕的表情，跟台下小朋友一模一樣，難怪小朋友們都已經把她當作好朋友了。

　　但是真正在我內心造成巨大衝擊的事件，是發生在小朋友在排路隊準備回家的時候，『家』還在的小朋友，排好路隊開開心心的回家了，甚至還有小朋友不停的重覆高喊著：「丸子姐姐，bye bye!」那燦爛的笑臉溫暖了我的心，因為只要在孩子的臉上還看得見笑容，路就不會太難走下去。但是那些必須搭乘交通車回到介達國小收容中心的小朋友中，一個孩子安靜的站在我身旁，沒有太多的表情與笑容，只在他要離開學校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了聲：「老師再見。」他臉上的表情刺痛了我的心，因為，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孩子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種落寞而哀傷的神情……。

　　活動結束後，為了讓我們更能清楚的明白災區現況，已在災區來回踏勘無數次的同事特地帶我們走了趟部落巡禮，當我們親眼看見電視新聞現場，與嘉蘭國小不過就是幾十公尺的距離，但呈現出來的，卻是受災前後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小年紀的小朋友臉上，會出現那種超齡的表情……，那種失去家園的痛，是不曾經歷過的人無法去體會的。

　　回程的路上，心中彷彿壓著一塊大石頭，那種無形的壓力壓得我快喘不過氣，我們不過是一群短暫停留的過客，內心都受到了如此巨大的衝擊，遑論那些親身經歷災難的人們。或許我們每個人的能力有限，讓這次活動的成效不如預期中的即時而明顯，但在執行的過程中，只要讓孩子們暫時忘卻傷痛與煩惱，這一切付出就值得了不是嗎？最後更希望所有人都能記取這樣沈痛的教訓，不要讓悲劇一再的重演，讓孩子永遠都能當個快樂自在的天使，保有那純淨無瑕的笑容。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公共服務組解說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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